下午,谭希然回学校找指导员,在行政楼一楼大厅的电梯前遇到了一个中年妇女,踌躇不前,不知道该按哪一个楼层。

    她满头花白的短发,黝黑的皮肤满是皱纹,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碎花衬衫,洗得褪色发白的深色休闲裤,裤腿窝的折痕很严重,显得左右极其不对称。

    谭希然很细问之下,原来是孟优婷亲生母亲,来学校问下她女儿的情况,她一个乡下过来的女人,什么也不懂,她先是从门卫室询问,拐了几个路段,路上也问了好几个同学,才摸到了行政楼。

    孟妈妈要去的楼层,正好和谭希然要去的楼层相同,于是顺理成章给她带路。

    谭希然问起了她女儿的情况,孟优婷的母亲带着欣慰的笑容说起了她的女儿,“初中高中,她读书就很用功,不用我们操心,全村就她一个考上了大学,只有用功读好书,才能走出去,你说是吧?”

    “阿姨,你说得对,你女儿一定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。”谭希然心里清楚,她妈妈还不知道她现在不在校,也不知道她现在成为了别人,只是一心盼着女儿回家。

    “我们这辈人啊,劳碌了大半生,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走老路,我们只盼她能认认真真上完大学,再找一份好工作,我们就很知足了。

    说话间,电梯就来到了七楼,“叮”的一声,门开了。谭希然挡着了电梯,让阿姨先出去,给她指了孟优婷班主任的办公室,而后和她分开,大概她今天将会是失望而归了。

    谭希然不能言明,虽然知道了现在的孟优婷在钟嘉淳的身上,但这些事一般人难于接受,说不定还会将她当成神经病,万一孟妈妈找到了现时的钟嘉淳去对质,难不准会打草惊蛇,左右都不会是件好事。

    她先去找指导员把事情办妥后,路过刚才那个办公室,发现孟妈妈还在和一位年轻的女老师谈话,一眼望过去,她的背好像比刚才垞一些,或许听到什么不太好的消息。

    谭希然在楼下等了一会儿,就见着孟妈妈失魂落魄地从电梯里走出来,她上前询问:“阿姨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孩子,是你啊?”孟妈妈眼睛浑浊湿润,看起来是刚哭过,“老师说她不在学校,也没有递请假条,已经第三天了。”

    “老师怎么现在才找你呢?她旷课那么多天,学校应该及时通长家长啊!”谭希然扶着她到大厅里的一排座椅坐下,给她递了一张纸巾。

    孟妈妈坐了下来,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,“这都怪我,昨天老师打电话给我,我没有接,手机又没电了,忘记充电了,这才来学校问问是什么情况。这孩子能去哪了?也不跟家里说一声,可担心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学校有让报警吗?你可以先去警察局报个警,这样总比你自己瞎找的强。”谭希然劝她,“其他亲戚朋友你都问过了吗?会不会跟朋友去玩了,没及时赶回来?”

    “能问的我都问了,都说没过她,我看我还是先去报警吧!”

    “阿姨,需要我陪你过去吗?我现在不忙。”

    “哎哎,不用,我自己去就了,不好再麻烦你了,我家老头子在校门外等着我,我跟他一起去吧。”孟妈妈说完我就匆忙起身,对她摆了摆手,“谢谢你啊!”

    “没事,阿姨,我带你出去校门口,我骑着电动车,比你走路要快一些。”谭希然出到行政楼门口,打到了自己那辆小毛驴,拍了拍后座,示意她上来。

    孟妈妈想了想,没有再推脱,扶着谭希然的手壁,在跨坐在后座上。一路风驰电掣地开了五六分钟,才出到校门口,如果按照她的脚程,起码还要再走上十多分钟才能出得来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在夜市街的煎饼老板,三轮车停在学校旁的过道等待,现在是下课时间了,学校门口正是车来车往比较多,他三轮车停在那里,尽管他小心避让,还是挡了那些学生出去的路。一辆旧三轮车停在那里,在这豪车进出的校外口,显得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孟妈妈从电动车下来了,不停向谭希然道谢,她左右张望了几下,才在人群中找到了她丈夫的那辆三轮车,她要去对面,必须穿过车来车往的校学口,这时下班的老师、下课的学生,车子排着队,全都一窝蜂往外涌。

    日暮西山,谭希然就着斜阳反照的光线,在孟妈妈站着的身后,看到孟优婷坐在一辆黑车的轿车出来,半降的车窗,正瞧见她和另外一男生有说有笑。

    谭希然面无表情看着她,不知她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会作何种感想?

    然而,孟优婷视若无睹,默默转过头和男生继续说话,孟妈妈则小心躲开门口车辆,快步走向她丈夫的三轮车上。

    无缘对面不相识,母女俩就这样错开了。

    黑色轿车在门口缓慢通行,孟优婷余光里瞧见了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,她不经转头,眼睛都睁大了,她猛地转头望向窗外,真的是她妈妈,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碰到她。

    这一刻,她刚刚上了穆流枫车子的喜欢,还有同班好友闹哄哄的笑意和暧昧的眼神,所有的虚荣、满足感,都瞬间冷却下来了,心里五味陈杂。

    她母亲脸上慌张的神情和担扰,她都看在眼里,但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,既然选择了这一段路,无论如何她都会走下去,有些东西她只能舍去,包抱亲情,或许没有她,她和养父还能生活得更好呢?

    于是,孟优婷在自我开解中,很快对自己释然,也带着对家人的半分愧疚,默默转了回头,继而心硬如铁。

    车里的穆流枫一边留意着车流,一边叫孟优婷说,“嘉淳,你在听吗?”

    “啊,刚在想事情,怎么了?”孟优婷作长发别在脑后,慌张地应他。

    穆流枫打着方向盘,随着车流开上了主干道,将校门口的喧嚣抛在后头,“我刚问你,去清泱餐厅吃饭怎么样?”

    孟优婷心不在焉地说:“可以,你抓主意就好了!”

    “你脸色不太好,是不是哪儿不舒服?”

    “啊,没啊,可能是上了一下午专业课,头有点晕吧,一会就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以为像你这种才女学霸,应该没有学习上的困扰才对。”穆流枫笑了笑,爽朗的笑声在狭窄的车厢流淌,看向孟优婷的目光闪烁的星光。

    孟优婷只是不自然的笑了笑,她的成绩自然比不上品学兼优的钟嘉淳,现在老师布置的课题她要很吃力才能跟得上进度,今天专业老师提问一个有比较难的问题,她回答得支支吾吾,那老师曾经很看好钟嘉淳,目光在直视她的时候,他失望的眼神令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涩感!

    唯独在那一刻,她顶着钟嘉淳的皮囊,才让她一种“别人的人生”也不像表面那么容易,让她想逃离!

    到了晚上,孟优婷却在表演的卡座上睡了过去,因为她根本就看不懂表演节目所带来的情感,非常无聊的节目,还花了两个钟的时间,不知有什么意义。

    旁边的穆流枫都看在眼里,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不喜欢这种舞台剧,勉强她来陪自己看,实在是过意不去。他又聊开了其他话题,当提到某某乐曲的时候,她竟然将表演者的名字都说错,还一连说错了好几个作曲家。

    孟优婷怎么也没料到,穆流枫今晚看完了舞台剧,回家的路上还跟她谈天说地,讲艺术、讲时尚、讲他外国旅行时的趣闻,他并不是一直讲个不停,而是会挑着一些他认为有趣的话题。

    她自是应接不暇,有些事物她听都没听过,更别提怎么接话了,再一次体会到了“相形见拙”这个词是怎么写的,最后她只得闭口不谈,碰到了她不懂得话题,她只能“啊,是吗?原来是这样啊…”来应付穆流枫。

    到了最后,穆流枫也不自讨没趣了。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犯这么低级错误,按照钟家对她的培养,这样的普通聊天交流,怎么就聊成了这样呢?

    实在太尴尬了!

    某些时刻,穆流枫还会在想,眼前的钟嘉淳一点都没有初次见面的谈吐和见识,衣着也一改了以往的风格。

    第一次在售楼处见面后,他在学院里偶尔碰到过她,远远看了她几眼,文文静静,几次都是和另一个女生在并肩谈话,他没有过去打招呼,笑容温婉,手里抱着两三本书,从篮球场外路过,那些打篮球的臭男生,还给冲着她吹口哨,她都没有理会。

    今晚的钟嘉淳,话里话外都彰显了她的无知和目光短浅,给他截然不同的感受,他不禁怀疑,为什么会有人会前后有两副面孔?她会将无知当卖萌吗?

    她眼睛看着他的时候,他从她明亮的眼眸、时不时羞涩的笑容,读到了她对他的爱慕,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,令他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想法…

    但他还是笑着将她送回了家,心里很快做了决定,以后还是联系少联系吧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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